九章 人言 (第2/2页)
女人提灯來到床前瞧瞧。见他闭着双眼。似已沉沉睡去。便不打扰。到旁边把灯放在桌上。支颐而坐。常思豪直挺挺地躺着。不敢发出声音。隔了好一阵子。女人仍无动静。偷眼瞧去。她似乎合着眼睛在打盹儿。看样子是要守上一夜了。常思豪心里又是愧疚。又是感激。轻轻咳了一声。女人立时警醒。听得常思豪又咳。忙过來撩开围帐问道:“你醒了。别急。我给你取些水去。”
常思豪道:“我不渴。”女人道:“不是口干么。还是肺子里不好受。”常思豪引开话題:“姐姐刚才干什么去了。”
女人道:“你醒了。我总要通报主人一声。”常思豪道:“他在哪里。不如引我去见。也好让我拜谢相救之恩。”女人道:“等你好些再谢不迟。”常思豪问:“我还有两个……三个同伴。不知是否也被贤主人一并救下了。他们现在哪里。”他想到当时除了荆廖二人。文酸公也被擒住。虽非相识。毕竟也算一个。
女人道:“不知道。你被送來的时候。只是自己一个人。”
常思豪见她表情冷淡。歉然道:“姐姐心里想必还怨恨着我。唉。说來我这人也怪极了。对我好的人。我总是疑忌。真正害我的人。我又总是忘了提防。也不知这脑子是怎么长的。”
女人瞧着他的方向。眼睛里却像沒瞧见他这个人。喃喃道:“这世上的人。本來就是相互伤害的事情做得多些。偶有好事临头。也会觉得别人另有所图。害你的人要接近你。自然要对你好些。让你放松警惕。”常思豪大生同感。心想天底下人。除了爹娘真亲。别人总是差些。若不能使着用着。博些好处。谁來亲近你。合上眼道:“不错。”女人道:“你现在就对我放松警惕了。最好小心些。免得将來懊悔。”常思豪尴尬一笑。觉得这女人时而温存。时而含怨。脾气不大好捉摸。说道:“姐姐还不原谅小弟。常思豪给你赔不是了。”说着推被而起。向她抱拳打揖。
女人叹了一声。淡淡道:“我怪你什么。是我自己在和自己发脾气。”忽又讶然而惊:“你。你怎么把针拔去了。”想要上前细看。又转身到桌边取灯。一阵手忙脚乱。常思豪道:“你别着急。我拔出來。也感觉沒什么。”
女人急道:“怎会沒什么。你可别动。我去去就來。”也不提灯。径自奔了出去。过了不大功夫。带來一位面上皱纹堆叠。长须及胸的老者。这老人虽然年纪不小。但是步履矫健。颇有精神。常思豪赶忙下榻施礼:“这位便是贤主人么。常思豪有礼。”
老者瞧着他。又回顾那女人一眼。说道:“常侠士误会了。小老儿刘丙根。乃是主家聘医。请坐。”常思豪在桌边落座。心道:“原來他是医生。怪不得精神健旺之极。却又不像有武功在身的样子。”刘先生拉了他左手腕子。细细品诊。女人取了衣衫。给常思豪披在身上。
这脉把得时间颇久。终无定论。常思豪等得颇不耐烦。刚要说话。却见刘先生收回手去。又撩衣看看银针。面色凝重。深深一叹。
女人问道:“怎样。”
刘先生道:“针头不颤。是未得气。看來这刺得再多。也是徒劳。唉。内功真气。原也非老朽这针能引得动的。僭妄了。僭妄了。既然如此。都拔去也罢。”说着便开始动手。女人皱眉道:“先生。他这经脉真的保不住了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