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章 灵光 (第1/2页)
“好戏。”
常思豪和戚继光都不明其故。收起刀剑跟他來到前院。这才发现院子里站满了人。中间搭起一个戏棚。锣鼓架好。戏子们在后场穿梭不断。前堂正厅门户大开。座席早已安置妥当。廊下不远处顾思衣正陪着一个白发男子叙话。笑意盈盈。看起來谈得颇为投机。
常思豪认出那白发人正是梁家班的班主“仇池外史”梁伯龙。赶忙过來招呼:“哈哈。听声音就知是先生到了。梁兄近來可好。”梁伯龙向他点指而笑:“莫窥到。真个莫窥到。侬原來做个千岁。瞒得吾好苦哉。若非今日侬乔迁新居。刘公子请吾來唱戏。吾还要蒙在鼓里无出头。”
常思豪见他知了自己身份仍是如此洒脱。极感开心。拉了他手:“诶。我这算个什么。先生每日帝王将相轮流做。要当东海龙王也由你。那才叫舒服哩。”
梁伯龙大笑摆手:“灶王倒做得。龙王却做弗得哉。咱大明封海。渔民无得打渔。哪有香火來供吾。穷神仙勿当也罢。”
顾思衣笑道:“金吾。你在哪识得这位梁先生。他这人当真是才高八斗。学富五车。说起话來更十分诙谐。有趣极了。”
刘金吾嘻嘻笑道:“姐姐。你还沒听梁先生唱戏呢。听他唱的戏。保管你听到如醉如痴。”
常思豪回看戚继光拉着手下卫兵避在一边正交待事情。也不便过去给他介绍。笑问:“梁先生今天给我们來一出什么戏啊。”
梁伯龙道:“那还逊得哉。”手指后台一人:“今日吾梁家班台柱出马。扮一出《精忠记》。包侬大家满意哉。”
刘金吾见他手指之人约摸二十一二年纪。生得眉目清秀。别具情致。登时眼睛笑出花來。搓手道:“那莫不是‘闺门第一’林怀书林姑娘。可是精忠记又无闺门旦。你教她來扮谁。”
梁伯龙道:“闺门第一。难道便扮弗成老旦哉。今日由悝來扮岳母。正要让侬等瞧瞧吾梁家班的人才。”
刘金吾拍手道:“妙哉妙哉真妙哉。小姑娘偏扮老太太。林姑娘戏路宽广。真绝品才艺。我可等不及了。”梁伯龙一笑。自去张罗准备。此时戚继光交待完了事情。转身回來。刘金吾笑道:“戚大人。你这心里可长了草了。官场不比战场。有时还当戒急用忍才是啊。”戚继光含笑称是。家院來报有官员到访。刘金吾解释是自己请來的朋友。赶忙迎进來与常思豪一一介绍。其中不少人是三大营和锦衣卫的军官将领。戚继光也认识。彼此间相互客气寒喧。氛围倒也融洽。这些将领大多是名臣子弟。身家显赫。年纪轻轻品派十足。都是风月场上逛惯了的。一听请了梁家班在此。俱都兴高采烈。纷纷入厅落座。畅聊之际。眼睛滴溜溜地瞄着后台姑娘转。
不多时开席走戏。唱将起來。这一出《精忠记》从岳母刺字开始。林怀书所扮岳母姚氏上场。举手投足老成庄重。果无丝毫少年人的轻佻。唱腔更是沉稳老练。收放自如。席上这些年轻的将领于吃喝玩乐之道极精。自然懂得欣赏其中的妙处。一个个大声鼓掌叫好。气氛空前热烈。接下來梁伯龙所扮岳飞亮相。背上刺字。辞母投军。一出出征杀战守唱将出來。豪英尽展。文武戏码俱都精彩绝伦。
常思豪瞧着戏台上的岳飞杀敌破虏。回想自己在大同时杀得鞑子泄血。遍野哀鸿。一阵阵心神激荡。接演大破朱仙镇。十二金牌退兵。看秦桧东窗画柑定计。不由得又丝丝寒意透骨。胆底生风。心想:“岳帅与其待日后平反。倒不如提枪回马并了那昏君。杀个痛快。”待看演到韩世忠诘奸无果。岳侯冤死风波亭。火气在体内直闷得窜不出來:“自古奸臣当道。做宰相丞相的更沒几个好东西。秦桧、严嵩、徐阶这些人都是一样。”想到徐阶。忽然心头一闪。有了个主意。略一盘算。大觉可行。笑向戚继光看來。本待招呼说话。却见戚大人拿一方小帕正在擦手汗。额角鬓边刚刚擦过。也是潮乎乎的一片。当下奇怪地道:“戚大人。你这是怎么了。”
戚继光抹额讪讪一笑:“近來少上校场操练。体虚汗多。不碍的。不碍的。”见他冲自己和刘金吾递个眼色。便侧身聚首过來。只听常思豪压低声音道:“咱们请皇上看一看这出戏。如何。”
刘金吾登时会意。嘿嘿笑道:“好主意。”戚继光怔了一怔。随即明白:自己军功卓著。说句不害臊的话。跟岳武穆也算有得一拼。若刘常二人能在皇上看这出戏的时候替自己溜两句小缝儿。谁再敢明目张胆地进谗言使坏。便是自找倒霉。眼下虽奈何不得徐阶。至少此举能制造一个缓冲。让对方不致逼得太急。想到这心中大喜。低道:“此事还得请千岁和刘兄弟帮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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