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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点本107】七章 一碗饭

  【评点本107】七章 一碗饭 (第1/2页)
  
  干事们四下瞧着,很多人刚才只顾着这边,也沒大注意别处,一个负责看马的凑近來道:“.”曾仕权会意,嘴角只勾出冷冷一笑,这时道上轮蹄声响,几骑护着安思惕那辆空马车也追到了,他向旁边使个眼色,干事们一拥而上,把那领队的小笙子从马上扯了下來,其余几人也都轰赶到一边押住,
  
  小笙子满脖子汗泥,左腮帮子鼓囊囊融蒸蒸地肿跳着、像个刚出屉的馒头,含在皮下的红光像是从这一边融融透到了另一边,使得整张脸倒有了种容光焕发的错觉,他早沒了先时的气派,被人揪在手里也不见恼,眼珠只骨碌碌地四下里睃搜,
  
  就着干事们抬常思豪往车里安置的功夫,曾仕权回过头來,在他身上脸上重新打量了一番,拱手笑道:“笙爷爷好啊。”小笙子身子打软,膝头扎地:“掌爷恕罪,小的可不敢当。”曾仕权道:“有什么不敢当的,整日喊别人祖宗,自个儿不就是爷爷吗,快起來罢,咱家这辈份儿太小,沒的教人给折了寿。”
  
  “掌爷恕罪吧。”小笙子颠着思苦腮,陪起尴尬笑,把个细脖子歪得如瓜藤儿般委屈【娴墨:笑倒,小妖忒能作态】:“您整日介陪在督公身边,不掸香水儿也被薰得透了【娴墨:侧带一笔小郭风姿,出下人眼中形象】,小的左右不过是条狗,人家拉什么我就吃什么,管知道自个儿肚饱,不知道嘴臭,一开口这气味可不就冲人而不自知么,话说回來,小的是狗也是咱们东厂的狗、是督公的狗、是掌爷您的狗,那些个不是人的不把咱当人,掌爷再这么说,那可就真真沒有我立脚的地儿了。”【娴墨:不愧是安祖宗的狗腿】
  
  曾仕权道:“哟,年纪轻轻的,说出话來倒狠得让人不敢听呢,这会儿你主子不在,那不是人的就是他,赶到他身边,又该变成谁了。”
  
  小笙子拍腿苦道:“掌爷明白,可不就是这个话么,厂里的事您最清楚不过,谁不是猴儿似的拉藤过涧,攀一天的势、过一天的活,不过为这一碗饭,人人都是自己,谁心里又真的有谁呢,可这藤子也有新老嫩韧,猴儿也有个眉高眼低,掌爷听了我这话,也就知了我们底下的心了,其实谁又是谁的主子,还不是拨到哪儿去就归哪儿使么,可怜我们连个猴也做不得,竟成了蛆了,一样的蛆,人家落在酱缸,我们又下在粪坑【娴墨:底下是大粪坑,上头坐着郭督公,正因臭气往上走,才必须用香压恶味,黑得妙极,作者夸小郭用笔也不少,黑更沒少抹,夸着黑,黑着夸,正反两面都涂到,形象就立体、复杂、生动了,】,有啥办法,还不是得憋着屈攒着劲地着往上鼓蛹呗,【娴墨:借徐阶府写大明黑洞,提过蛆,此处又写蛆态,一为叙述,一为自述,相互衬照,可知洞内也分阴阳,东厂、徐阶看似分裂,实为一体,】”
  
  说到这儿,他瞧出曾仕权眉毛微蹙,似嫌自己说得肮脏,其实眼底又压着些许笑意,并不是真恼了,忙不迭地又道:“瞧我这臭嘴,刚放几个屁,就带出屎來了。”抬起手在自己的肿腮帮子上轻轻小拍了两下,
  
  曾仕权哼笑道:“别人亲嘴儿,倒比你这动静儿还大些,得了,起來听点正事吧。”说着背起手儿往自己的马匹边走,小笙子忙起來,罗锅似地躬着身子蹭腿跟着【娴墨:这小姿势可难拿】,道:“您说您说。”踱出十几步离开了人堆儿,曾仕权仰起头來,仿佛要把树影之上的星云玉碎都抹收入眼似地扫望了一圈,这才道:“侯爷一心精忠报国,阵前奋勇之时不慎为匪首所伤,曾某护持不周,虽然及时将他救回,责任也是逃不了的,你们小祖宗已经到前面替我请罪去了。”
  
  小笙子听他在这加了停顿,立刻会意,忙把后脊梁又塌下去一截,低低道:“他为赶掌爷,急奔之下马力已疲,抢也抢不远的。”说到这儿往上瞄來:“除了那两个小厮,其余干事都是我的人。”眼神里流出了某种暗示的意味,
  
  曾仕权道:“他急奔离队,你们一时照顾不及,赶上的时候,很可能会发现他连人带马或是栽在树荫底下,或是翻在沟里,身上财物一空,歹徒也不知何处去了,你说是不是。”小笙子陪笑:“聚豪作乱,江南实不太平,这种事难保沒有。”曾仕权侧头瞥他,眼神里流透出些许轻蔑味道,寒着脸道:“侯爷这万金玉体在此,但有差池非同小可,我是不能拔身救援了,你既知道自己主子有难,还不赶紧带人前去接应,若是赶不上了,可要追你的责任,【娴墨:杀人真不用刀,】”
  
  “这……”小笙子满脸尴尬,
  
  曾仕权拉起长音:“怎么了。”
  
  小笙子嘻皮笑脸地陪话道:“回掌爷,您回來的时候,其实我们到的功夫也不大,这边的事情都是小的下去划拉一圈儿报给他的,只是个大略,也沒什么可发挥处,倒不如……”曾仕权道:“哎哟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,好像我催你不是好心,倒像是怕他告我的偏状,要逼派你去追杀灭口似的,【娴墨:明是此心,偏偏说透,恶极鬼极,】”小笙子忙道:“不敢不敢,掌爷一番好意,那是天人可鉴的,小的意思是呢,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,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,军情您既然都已如实报往庐山了,别的也不用太担心,况且他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奴才,再大还能大得过侯爷去,如今侯爷这身子骨实在危险,要讲伺候人呢,小的不敢说比谁体帖,至少能打打下手,给掌爷您腾挪些休息的空儿,也免得您几位又是赶路,又是押犯人的,伤了精神。”【娴墨:对答如流,真比安思惕高百倍,主下分别如此之大,就知里头安排有事,】
  
  瞧他这副蘑菇头的样子,曾仕权倒忍不住笑了,也看出他确是沒这个办大事的胆子,便道:“是这话了,我们倒好说,难得你也知道体贴侯爷,可见是个有心的孩子,恁么着,咱们就一起护着车驾,慢慢儿的走吧。”
  
  阿遥自从发现常思豪起,眼睛便一直不离他身,瞧他包扎换药过程中始终昏迷萎软、任人摆布,并不知是曾仕权着人灌了**,只当是他已经伤重濒死,眼睁睁看他被人抬进大车【娴墨:原是小祖宗的车,换小常來坐,则小常倒成祖宗了,笑,】,帘子撂下來割断了视线,心里急得沒法,却又无可如何,正胡思乱想的功夫,忽然绳子松开,自己又被扯下马來,远处曾仕权正唤人吩咐着什么,干事们竟不再着急赶路,就在道边搭起帐篷露起了营,
  
  一干人犯中,算上阿遥共有五名女子,全都押在一个帐内,两名干事在帐口看守,火黎孤温和索南嘉措最具危险,由小山上人和陆荒桥亲自负责,大车由小笙子照顾,曾仕权倒最为轻松,和方枕诺围坐火边聊起天來,
  
  阿遥软滩滩地歪在帐内,回想姬野平说大哥在京受封做了什么云中侯,还和东厂的郭督公打得火热【娴墨:全是平哥透话,然平儿必不能全透,他虽然豪疏,却也不傻,】,而今看这些东厂的人虽然救治他,却非真正的紧张,似乎另有目的,因此还是放心不下,昏沉间听着方枕诺的笑声,显然和曾仕权聊得十分高兴,想若非那老尼临走时忘了解开穴道,使自己留在那窗下听到他和云边清的谈话,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,内心里竟是这样的龌龊肮脏,而自己之所以到得小庐窗后,和他半点干系也沒有,他竟然能顺水推舟,把这又当成一桩功劳揽在身上,这般行径,更非无耻无赖四字可以形容了,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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