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六十五章 论心,大自在,惊疑(5K) (第2/2页)
实际上,因为这一代岷山剑宗宗主和巴山剑场的一些人誓死不相往来,所以岷山剑宗在大秦王朝和韩、赵、魏三朝最后的征战中便不再出力,紧闭山门许多年,何山间甚至没正经杀过几个敌人。
因此,当他被委派到这个高风险、需要承担重伤一司之首“罪名”的任务之时,何山间无疑是极为不情愿,深感自己倒霉得紧的。
只是君命难违,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,在暗中提醒了几下对方、希望其有所警惕、准备,结果别搞得太难看、出现伤亡之后,终于启用了“神惑符”的手段。
只是此符似乎完全为针对那夜策冷所制,且内蕴神意太过超凡入圣、返璞归真的缘故,就连何山间他自己,甚至都没怎么感觉到,这张符究竟发挥了什么功效,是如何精确地作用在对方身上的。
用一缕真元充当引子,激发了那张贴在衣袖内侧的符箓后,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何山间,只得继续维持着高速的移动与狂攻,用自己最拿手的几式秘剑来拖延战局,表现出竭力而为的模样,等待其生效。
猜测这东西恐怕仅是起到削弱对手的特性,想要就此取胜、将“夜策冷”打下高台,估计尚需他自己把握机会,何山间亦是心念急转,明晓若是再继续“放水”,怕是瞒不过对面观剑台上的元武皇帝。
于是,两道同样迅疾无伦的身影,不断在半空中交错而过,一者如高山坠石,一者若流水疾逝,各自迸发出了最为强盛凌厉的剑光与剑气,针锋相对,激烈碰撞。
一时间,嗤嗤的锐响与轰然的爆鸣接连不断,双方以快打快,转眼便交击了数十记,直让周围的观众都只觉得眼花缭乱,目不暇接,根本分不清楚具体的状况。
唯有那一圈圈不断扩散的元气涟漪,昭示着战况的激烈。
若是有人深入感知,便会发现,何山间身形飞驰行进的路线上,偶尔会有淡淡的剑光倏然亮起。
每一道剑光的颜色都各不相同,绚丽多彩,仿若天边的霓虹,且每一次挥出,都会有数道细细的光丝从锋刃处延伸出去,自然隐没化入虚空之中。
这些光丝看似晶润透明,实则在阳光的照耀下,散发着迷人的光彩,像是用世间最纯净的各色宝石细细打磨串连而成,璀璨夺目。
而伴随着何山间的身形不断变幻位置,挥洒出的剑光越来越多,这些瑰丽梦幻的彩色光丝,亦是渐渐在虚空中交织成了一张张密密麻麻的大网,从四面八方朝着赵青笼罩而去。
它们像是拥有生命一般,缓缓蠕动收缩着,试图将身处网中央的“猎物”彻底捆缚锁死。
“据传脱胎于‘续天神诀’的岷山绝学之一,《七纬星罗剑阵》?”
再次认出了对方的剑法路数,赵青微微挑眉,倒是并未急着挣脱这些彩色光丝的束缚,反而像是想要仔细观察它们的构造与变化一般,只是以指为剑,在身周划出了一个个玄奥的轨迹。
每一次指尖轻划,都会有大量的水雾随之涌动,凝聚成了一枚枚拇指大小的晶莹水珠,滴滴溜溜直转,并且顺着她手指划过的路线,精确地镶嵌进了一张张由光丝编成的“彩网”空隙之中。
这些水珠就像是一枚枚特殊的棋子,被赵青以类似围棋“手谈”的方式,一一摆放在了“棋盘”上,很快就构成了一幅玄妙的阵图。
伴随着越来越多的“水珠棋子”被落下,何山间布下的“七纬星罗剑阵”亦是随之发生了变化,那些原本正在缓缓收缩的彩色光网,突然齐齐一颤,竟是停止了继续捆缚的动作。
不仅如此,它们还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,开始反过来沿着赵青指尖划过的轨迹,和水珠移动的方位,缓缓蔓延铺展开来。
很快,就重新编织成了一张张更为巨大、繁复的“新网”,竟然反将何山间本人给围困在了其中。
为何自己布下的剑阵,会反过来攻击自己?
为何夜策冷的真元,还能够影响到自己的秘术变化?
这完全没道理啊!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!难道那‘神惑符’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夜策冷,而是我自己?”
“是了!夜司首本就是元武陛下的得力干将,不久前才听命从海外回归,一战诛杀了赵斩,破除了她不得信任被放逐的‘谣言’……”
“呵呵,我就说,怎么会有施符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效果的符箓?原来,竟是我成了那符中‘神意’针对的目标,这还真是……好一个请君入瓮、瓮中捉鳖啊!想要灭口,又何必做得如此麻烦?”
“真是好狠毒的心计,好卑劣的手段!”
霎时间,何山间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了这样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,接着辅以一条条看似确凿的证据,不禁对此深信不疑起来,觉得这应该就是此次设局的实情,心中满是悲凉与惶恐之意。
什么狗屁的“爱才之心”,什么“大秦如今正值用人之际”,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!
多半,自己这是被元武和郑袖当了枪使,他们这是想要借夜策冷之手来除掉自己、处理“过气”的工具,同时亦是借此机会试探下这位司首大人的真正实力与忠心,可谓是一举两得。
这一刻,何山间心中无比后悔,早知如此,他就不该贪图那些许的权势与地位,以至于落入了旁人精心编织的罗网陷阱之中,成为了对方借以“立威”与“展示肌肉”的踏脚石、牺牲品。
只是,现在再想这些,却也已经晚了。
身陷囹圄,被自己的《七纬星罗剑阵》反困封禁,何山间亦是不敢怠慢,连忙催动真元,想要将这些光丝光网重新收回体内。
只是,无论他如何努力尝试,那些彩色光丝都仿佛彻底失去了控制一般,纹丝不动。
不仅如此,随着赵青指尖划过的轨迹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密,这些光丝光网还在不断分化繁衍,从四面八方朝着他的周身要害缠绕而来,就像是一条条拥有生命的彩色灵蛇,择人而噬。
“不!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,无论如何,我都要想办法挣脱这诡异的束缚,逃出生天!百里师兄素来护短,他一定可以保住我的!”
“天光敛冰九式,第一式,霜天晓角!给我破呀!”
竭力抵抗着外边剑阵的绞杀,遍体生寒、状若疯狂的何山间,猛地将体内所有残留的真元尽数汇聚于剑尖,斩出了他自比剑伊始以来、也是生平最强大、情绪最激烈的一式剑招。
为了在危机关头保命,以免被就此设局坑杀,何山间的这一剑,自然不会只使用出剑会规则下允许的六境巅峰力量,而是突破了限制,达到了七境搬山的层级。
若是按照比试的相关条例,这其实便等同于认输告负的表现。
天地之间,多出了数千道蓝白色的冰剑,无数根可怕的白色流线彼此缠结,又将其绞碎化作了飞舞的絮花,吸聚在正划出一条空灵曲线的“山间雪魄”剑上,勾勒出月霜月华的景象。
它犹如冬日清晨的第一缕冰寒的曙光,带着凛冽不可阻挡之势,斩向了背对着观剑台的方向,所过之处,霜雪漫天,连空气都似乎凝固成了晶莹的冰晶,折射出耀眼的光芒。
“咔嚓”一声,成片的光丝光网竟是被这汹涌澎湃的极寒之力当场冻裂,碎成了点点斑斓的光点,消散于空中,撕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。
而何山间亦是抓住了这个机会,身形如电地钻了出去,立刻直冲上天,朝着岷山的方向飞速遁逃而去,很快便行至十数里之外,只留下一道愈发黯淡的蓝光,在天际渐行渐远。
因为根本没人想到,比个剑居然还能闹出这种离奇的戏码,所以一时间,纵然场上宗师不下十数,竟是无人能够及时作出反应,进行阻拦。
诸多观众尽皆议论纷纷,觉得对方多半是落败后丢了脸面,所以无颜再继续留在聂园观战,当真是有些输阵又输人,不讲武德,失却礼仪,实在配不上岷山长老的声名。
“这个何山间,怎么如此不济?刚刚还看他打得那么起劲,颇有几分宗师高手的气度,没想到一转眼就跑了,真是丢人现眼。”
“好歹也是岷山剑宗的长老,竟然这般心虚胆怯、张皇失措,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,这岂不是让自家宗门颜面扫地?真是太不负责任了。”
“是啊,虽然说他的对手是夜策冷,输了也不算太丢人,可这般作为,实在是有些难看了。”
“说不定他有什么急事呢,别急着下结论。”
“能有什么事比这场比剑还重要?这可是皇帝陛下亲临观战的比试,他这样公然跑路,无视会场规则,岂不是对陛下的不敬?”
“大概是他家里死了人,急着回去奔丧呢。哈哈哈!”
“嘘,小声点,别忘了他背后可是岷山剑宗,咱们可惹不起。”
远远望着自己布置的棋子临阵“叛逃”,像是一只扯断了线、再也无法回收的风筝,观剑台上的元武皇帝亦是眉头一皱,似想要站起,却又停下了动作,显然心情不怎么平静。
听着那些常人根本无法理清,可在启天境界下纤毫可辨的各种闲谈议论之声,觉得这一句句话仿佛都在嘲讽自己的失策与无能,他的脸色微露阴沉,不由得轻叹了口气,低声自语:
“好一招借剑意,幕天秘剑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