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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7 不允许他出任何差池

  567 不允许他出任何差池 (第1/2页)
  
  但魏叔易又想,那时的她一定比此时的自己更疼百倍。
  
  北狄的雪是异国的雪,定然还要更冷一些,也更叫人不甘心一些。
  
  可他相信,她躺落雪中之际,心中必然无悔。
  
  她当年于关外拔剑,他今时在关内落子,皆无悔。
  
  明知不是明智之举,仍选择将性命交付……他此时,终于能够真正地理解那样的人了。
  
  昔日他自认天下第一通透之人,总能轻而易举勘破一切,亦曾将那些不知变通的逆行之人,视为不懂得适应世道规则的固执化身。
  
  而今他已懂得,昔日的自恃通透,不过是一种自大的游离。
  
  他一直游离于这世道之外,虽为官多年,却直到今日终才有了为官者的“知觉”。
  
  这知觉是疼痛的,痛在这世道残忍,苍生煎熬;痛在天地浩瀚,却多无情者。
  
  此时他待这方天地心间有情,方知自己从前也是无情者之一。
  
  他散漫游离半生,终于开始试着在这世间扎根,却恰逢隆冬大雪冻土,注定活不到来年春时。
  
  已为贪生草木,却无见春之机,如何能不遗憾。
  
  大雪落在青年安静放空的脸上,眉眼上,如雪覆青山,渐掩去原本明晰颜色。
  
  官道上的厮杀声开始减弱,这场没有悬念的扑杀,胜负已经明朗。
  
  长吉踉蹡而来,所过之处,染红了积雪。
  
  “郎君!”
  
  “快走!”
  
  长吉试图将自家郎君拉起,然而自己却无力跌跪在地。
  
  魏叔易未动,只是问:“长吉,剑还在吗?”
  
  嘴角溢出鲜血的长吉声音依旧有力:“长吉尚有剑!”
  
  长吉说着,一手以剑拄在雪中,咬着被染红的牙关,仍试图用另一只手扶魏叔易起身。
  
  “那便用你手中的剑,给你家郎君我一个体面吧。”
  
  长吉满是鲜血的手上一僵,却是带出悲怒的哭腔:“……郎君果然病得不轻!”
  
  “长吉啊。”魏叔易闭上了眼睛:“有劳了。”
  
  雪下得更急了,身后夺命的叛军将至。
  
  受伤过重的长吉却觉自己出现了幻觉,这幻觉中,逼近的马蹄声不单来自身后,也来自前方。
  
  混沌的绝望中,长吉抬头看向前方,然而下一瞬,却是突然色变,矮下身形,扑伏进了雪中。
  
  一支支羽箭在头顶上空飞袭而过,刺向紧追而来的叛军。
  
  有一瞬间,魏叔易在想,是岳家郎君心肠太软,选择了去而复返,他今日怕是要白死一场。
  
 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。
  
  他虽未急着妄动,但随着马蹄声愈近,可见上方箭矢愈密,已密布如急雨。
  
  他视线中原本直直下落的大片雪絮在箭雨中变得破碎,凌乱狂舞。
  
  箭雨停下时,被箭矢遮蔽的上方仍未明,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铁骑队伍。
  
  健硕的战马奔腾着,战马上的骑兵皆系着墨色披风。
  
  茫茫雪原中忽现这浓重的墨色,如泼墨于白纸之上,迸溅出最天然的豪迈飒沓之形。
  
  那些墨色铁骑源源不断地奔涌而过,马蹄声震得地面上的积雪都在微微颤动,随这方天地一同颤动着的还有魏叔易的心与神。
  
  一支墨色骑兵将他围起,不多时,视线上方出现了一抹醒目的黑白。
  
  战马之上,那人身上系着一件玄底镶白狐毛的披风,披风连着的兜帽罩住她的头脸,不大的脸半掩在帽沿边的狐狸毛后,连同下巴也被遮挡住,只一双眼睛最为清晰可见。
  
  那双眼睛的主人盯着他,几分讶然:“这块干粮,险些真要霉了啊。”
  
  魏叔易终于颤颤地眨了下眼睛,浓密眼睫上的雪屑抖落,寻回了两分神思。
  
  她身后仍有铁骑滔滔不竭而过,她却勒马不动,问他:“初至灵州,便这样着急赴死,为何不设法多拖延两日?”
  
  魏叔易望着她,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:“不知常节使会来,便择日不如撞日了。”
  
  他算遍了所有可能,并尽量因时因地因人制宜,却从未算到过,她竟然会突然出现。
  
  她一直在他的谋算之外,甚至也在这天地之外。
  
  这是他知晓“她”全部的身份内情之后,二人第一次相见。
  
  她坐在马上,他躺在雪中,对望间紧擦着生死之线。
  
  她问他:“躺得这样体面洒脱,想来死不了吧?”
  
  他缓声答:“常节使来了,魏某便不死了。”
  
  “那便坐起来,我让人为你看伤止血。”常岁宁语落,驱马而去,查看前方情况。
  
  常岁宁大军出现的方向,同那些朔方叛军出现的方向是相反的,与岳春言逃离的方向则是重叠的。
  
  所以,那一行士兵护着岳春言没离开多远,便遇到了常岁宁的大军。
  
  彼时,岳春言一行人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铁骑,自觉微渺如蚁,下一瞬便会被踏碎成齑粉。
  
  但那些人没有伤他们,问明情形后,反而带着他们折返。
  
  回来的路上,比起庆幸,少年岳春言心中更多的是惊异,惊异于这至少五万骑兵,怎么会突然悄无声息地奔袭至灵州……他们入关内道时,一路上为何无人传报?!
  
  他们来灵州,又是意欲何为?
  
  常岁宁此行所率骑兵,确有五万之众。
  
  五万骑兵,即便不是重骑,放在哪里都已是一个惊人的数目,这其中仅有一万是常岁宁的人,余下皆来自并州。
  
  大盛战马多产自北方,而北方又以并州与冀州为最大的牧马之地,并州骑兵古时便有“狼骑”之称——
  
  崔璟深知抵御北狄,培育骑兵是重中之重,自领并州以来,便从未让人懈怠过养马以及训练骑兵大事。
  
  但驻守太原重地的并州骑兵齐出河东道,却是历来罕见,甚至外界很多人并不清楚如今的并州尚有如此庞大的骑军。
  
  五万骑兵奔袭而至,此时对上那以千计数的朔方叛军,自然不会有分毫悬念。
  
  能不杀的,常岁宁让人尽量都留了活口,包括那名全姓校尉。
  
  毕竟是插手旁人的家事,收敛些是基本的操守,杀不杀的,事后最好还是交由朔方军处置。
  
  再者,活口便是证据。
  
  将士们清点并将那些叛军绑缚之际,下了马的常岁宁走到了魏叔易身边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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