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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入赘(三合一章)

  5 入赘(三合一章) (第1/2页)
  
  隔天一早,谢星珩起床收拾。
  
  他们家行李少,家里值钱的都在他身上。
  
  书卖了,秀才的襕衫保存好,其他衣物鞋袜都破破烂烂。幸好现在天热,晚上洗了,第二天还能穿,不然没法出去见人。
  
  来喜一早赶着了驴车来接。
  
  驴车是他从镖局拉来的,后边能坐人。
  
  谢根断了腿,必须坐车。
  
  他因伤势发热,进行过处理以后,已经退烧,人从强健变得干瘪,气色蜡黄。
  
  他抱着小豆子坐,给夫郎腾地方,陈冬说什么都不上车。
  
  大街上走着,他要是上车,就是跟自家汉子坐一起,他脸皮薄。
  
  进城的时候是两辆驴车,跟现在可不一样。
  
  陈冬养了两天,也恢复了几分力气,说车上挤,“我也想走走。”
  
  两头离得不远,谢星珩及时帮腔,中断了拉扯。
  
  清早的丰州很有生活气息,早市已开,叫卖声连片,带着特有的口音与节奏,虽嘈杂多样,却令人心安。
  
  谢星珩一路走,视线东瞄西瞧,领略真实的古镇风光。
  
  路上买了菜肉包子、卷饼,到了地方先吃早饭。
  
  来喜吃过,谢星珩不推辞,拿了两只肉包子,交待大嫂陈冬先看顾着孩子,“不急着收拾,别让他跑远了。”
  
  万一丢了。
  
  陈冬原想先打扫一下,闻言不动了,老实道:“好。”
  
  谢根可以看孩子,可他不会跑。
  
  现在城里乱糟糟的,多注意点没错。
  
  谢星珩走在路上,边吃边跟来喜说需要添置的东西。
  
  “这两天咱俩也混熟了,我实话说,我身上银子没多少,你们铺子里若有清仓陈货、有瑕疵的次品,可以给我看看。尤其是染坏了的布,我们一家都没衣裳换。”
  
  大嫂会做简单款式的衣服,他再一人添一套成衣替换,以免下雨天衣裳干不了。
  
  鞋子得先买两双,做鞋费劲费时,等不了。
  
  锅买好的,碗碟先按照数量来,买次品。
  
  另外柴米油盐酱醋茶,这些零零碎碎的,每样花销不大,加起来数目可观。
  
  谢星珩的脸皮也是灵活的。
  
  看实际情况,决定要不要脸。
  
  都要活不下去了,脸自然是能扔掉的。
  
  所以他问来喜:“你们府上采购多的话,是不是会便宜很多?”
  
  来喜:“……”
  
  怎么砍价还砍到了我们府上。
  
  谢星珩咬一口包子,笑道:“有常合作的铺子吗?看在你的面子上,能给我优惠吗?”
  
  他又不傻,怎么会跑去江府买这些零碎玩意儿。
  
  他好意思买,江家都没脸卖。三两下把他当穷亲戚打发走,以后就不用再见了。
  
  来喜放松下来。
  
  “有啊,等会儿带你去。”
  
  在杂货铺子,可以把谢星珩要的日常用品配置齐活。
  
  进了店,来喜才跟他说:“你尽管挑,我们老爷说了,他跟你投缘,这算他给你的见面礼,交个朋友。”
  
  昨晚上江承海发完脾气,说着不要谢星珩了,今早吃完饭,又反悔,让来喜照计划,继续观察他几天。
  
  老江自我安慰,要是姓谢的别有所图,那正好,落他手里帮他家小鱼挡灾。
  
  要是没有歪心思,也正好。人品端正,符合他预期。
  
  早上江知与还为这事儿闹了别扭。
  
  谢星珩一无所知,还当江承海是投资他,欣然接受。
  
  挑选时略微放开了些。耐久度高的日用品,他提升了一个档次。
  
  压仓的陈货、有瑕疵的布料,以及比正常规格短一截的凉席,他都照计划买了。
  
  来喜劝了几句,谢星珩不听。
  
  任何馈赠都有价格,他又不是真的古代书生,很有自知之明,他可考不上举人,这辈子都得靠原身拿下的功名吃饭了。
  
  可以欠债,但得节制。
  
  杂货铺走一遭,他们先送回去。路上买了旧桌椅、旧板凳。
  
  和谢星珩想象中不同,他以为二手的物品会便宜很多,实际上,在资源匮乏的时候,物品本身的价值会因保存得当,稳稳保价。
  
  他看价格确实少一些,也省工时,挑了刺,压了零头,让人送货上门。
  
  物件到位,可以收拾了。
  
  谢星珩依然让陈冬先等着。
  
  怀孕的人本身就脆弱,陈冬瘦唧唧的,一路逃荒过来,胎气才养两天,操劳不得。
  
  好不容易在丰州落脚,苦难都熬过来了,孩子要是出了意外,那可真是无妄之灾。
  
  “我们也没别的事干,这些都不着急,早上退房是想省两个房钱,等我回来再慢慢收拾。”
  
  他大哥也不甘心干坐着,谢星珩给他们一捆芦苇,“我没买扫帚,你们实在闲不住的话,就做扫帚吧。”
  
  农家人,多少都有些手艺在。
  
  竹编、编凉席、做扫帚,有的还会做蓑衣。
  
  谢星珩特地挑的可以坐着干的活,让他大哥忙活,陈冬打下手就行。
  
  从前家里都是谢星珩说了算,原身作孽,总是强势瞧不起人,万事不说理由,一声吩咐,哥嫂就得做。
  
  现在也是听谢星珩安排,他们夫夫俩却感觉很不同。
  
  两人没读过书,这次逃难是第一次出枫江县,见识少,词汇量也少,想不出词来形容,就感觉谢星珩变好了。
  
  谢根说:“应该是这次遭灾,他长大了。”
  
  谢星珩今年十九岁。
  
  他安排好,再次跟来喜出门,进行二轮采办,不知道家里人的感慨。
  
  来喜跟着他来去匆匆。谢星珩不是单纯采购,一并做了市场调研。
  
  他给江家的谢礼建立在这份调研之上,所以看见什么铺面都要问一问。
  
  来喜也感觉今天的谢星珩不一样了,头两天虽说平易近人,却客气有礼,一直拘着。
  
  今天跟释放了本性似的,更有干劲,性子更加鲜活。
  
  “本地主要种什么啊?现在五月了,快要收割小麦了吧?收完以后通常种植什么?黄豆?玉米?”
  
  买完米再买面,买面的时候,谢星珩问了面粉的“祖宗”小麦。
  
  来喜没种过地,江府有田产,依着往年农庄的产出,他说:“快了,一般六月收。黄豆玉米都种的,丰州别号小江南,粮产丰富,主要是种小麦、玉米、大豆。”
  
  只是丰州的地界,被云台山占了一半,分割开了丰州与枫江,只算小县城。
  
  两县紧挨着,枫江被山阻隔,流不到丰州。
  
  枫江别号“水乡”,渔民众多,谢星珩家就是渔耕之家。
  
  两县生态不同,一边重农,一边重渔。
  
  环境都极好,土壤与水源肥沃,大有可为。
  
  现在在丰州,就考虑农商。
  
  返程买菜,谢星珩本着“来都来了”的想法,不怕多劳烦来喜,让他带着去菜场转了一圈儿。
  
  现在没有固定的菜场,早市开了,各自登记占地方,背篓箩筐堆着叫卖,卖完走人,到下午就换了一波人卖小食小物件。
  
  肉摊是固定的,屠户阔气,门脸很大。
  
  “这是本县最大的肉摊,李屠户收了八个徒弟,县内酒楼的猪肉都是他家供应的。”
  
  来喜介绍着,麻木找人要优惠,让谢星珩买到了便宜肉,又多送了两根剃得干净的肋骨。
  
  谢星珩还买了猪蹄,四只。
  
  他家就四个人,来喜以为这是一人一根,把谢星珩的“大方”记下了。
  
  回家是申时初,谢星珩让来喜歇会儿,“我还有事请你帮忙,你等我做个饭。”
  
  来喜:“……你做饭啊?”
  
  他知道江老爷要做什么,一想到谢星珩可能是未来的江府哥婿,他就坐立不安。
  
  好歹是被重用的小厮,心里慌着,又很快想到一个可以帮家主试探的主意。
  
  来喜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陈冬。
  
  陈冬是夫郎,在家里,一般都是媳妇或夫郎忙碌,没谁家是男人围着灶台转的。
  
  谢星珩摇头:“我大嫂身子不舒服。”
  
  而他挺喜欢做饭的,这是他忙碌生活中,唯一专属于自己的时刻,可以依着口味来,也能任性做黑暗料理,解压得很。
  
  来喜竖起耳朵,谢星珩没有下文了。
  
  他还想等谢星珩多说几句漂亮话,拿回去好交差,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,哎。
  
  他跟进灶屋,以帮忙的名义继续盯梢。
  
  谢星珩处理食材的手法优雅又迅捷,菜刀起落间,切片切丝跟随心意。
  
  备菜腌肉井井有条,还根据食材烹熟的时间不同,决定下锅时间。
  
  人在菜板和灶台之间打转,半点不见慌乱。
  
  今日庆乔迁之喜,他弄了四菜一汤。
  
  四个菜都沾荤腥,青菜是用肥肉煎油炒的,肉片煎得焦香,他先夹了两片给小豆子解馋,孩子抱着他腿奶声奶气叫二叔。
  
  没空锅煮饭,主食是外面买的馒头。
  
  汤是排骨汤,用炉子点火炖的。往里面加了土豆块和肉块,勉强算个土豆排骨汤。
  
  再是青菜,水煮肉片,蒜蓉鱼片,外加大份肉沫蒸蛋。
  
  没有酒,这就是今天的乔迁宴了。
  
  来喜是唯一的宾客,跟他们一块儿坐刚摆好擦干净的桌边庆祝。
  
  谢根夫夫被这桌好菜吓到,没想到谢星珩这么阔气。
  
  他们村里办红白喜事的席面,都没眼前的饭菜实在。
  
  谢星珩倒没想太多。
  
  他终于得以喘息,有了落脚的窝,未来的日子有了盼头,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。
  
  生活嘛,总该有点仪式感。
  
  恰好今天江老爷“免单”,就当是江老爷请他吃饭了。
  
  他外向健谈,再跟来喜打听了一般农庄能收多少佃户,佃户们人均兼顾几亩地,家属又怎样安排的。
  
  来喜当他要给自家哥哥找活干,如实说当佃户不好。
  
  “谢大哥腿伤还得养,等他养好,以你的本事,定是小有本钱了,到时你买几亩良田更合适。”
  
  不过谢星珩要问,来喜很乐意分享——为这顿好饭。
  
  谢公子的厨艺可真好。
  
  “一般佃户都是散碎纳入,也有买庄子时就有的佃户。像江家,那是祖田、祭田,有族亲种,再招附近村民做帮工。”
  
  外地逃难来的,有部分也会租田种,成为佃户,混口饭吃。
  
  佃户以户为单位,每户耕地看主家心意,以及农田亩数分配。
  
  最差有十五亩起步,再少,佃户们也不干了,养活自己都是问题。
  
  农庄容量可大可小,毕竟亩数在那里摆着,全看主家愿意接收多少人。
  
  谢星珩心里有了数。
  
  吃完饭,天色不早,来喜要告辞回府,谢星珩让他等等。
  
  “帮我个忙。”
  
  来喜:?
  
  原来你真的有事,不是客套留我吃饭。
  
  谢星珩炖了蹄花,他全捞出来,一并盛到阔口汤盆里。
  
  这是他今天选的最贵的一只餐具,两侧有小耳朵,还带盖子。
  
  他又调好蘸料,放大瓷盅里装着。
  
  家里没有食盒,他拿网兜装好,回屋拿上他昨晚在客栈借了纸笔写好的拜贴,交给来喜。
  
  在谢星珩接收的记忆里,即使是大户人家互相派人上门传话,都要带点吃的。
  
  或是茶点,或是糕点,还有规格高一些的果子以及野味海鲜。
  
  江家富贵,他买礼讨不了好。看江老爷对他熬的粥满意,就自己炖了蹄花。蹄花软烂脱骨,汤鲜味美,还能根据蘸料适配不同口味,正合适。
  
  拜贴写了上门日期,五天后,五月十七,辰时正。
  
  照例,等来喜回江府复命,江家父子又在月下乘凉。
  
  江知与还在闹别扭。
  
  他今天跟他父亲说过很多回,难得发了小脾气都没有用。
  
  越是不情愿,他父亲越是拧着来。
  
  他到下午才回过神,软着撒娇,他父亲也不依。
  
  明明都写了很多封信出去,外地还有人没来相看,偏偏跟赖上谢星珩了一样。
  
  “我又不是只能找他。”
  
  他今晚气得饭都没吃几口。
  
  来喜拿了蹄花回来,说是谢星珩做的。
  
  他吸吸鼻子,偏头看别处。
  
  江承海故意大声道:“还有拜贴啊!”
  
  江知与回头看他:“你不要让他来。”
  
  江承海接手,把蹄花端到桌上,有丫鬟拿了碗筷来。
  
  他盛一大碗给江知与,留了小碗蘸料,余下他留了一碗蹄花自用,合上盖子,叫人送到江致微那儿。
  
  江知与撇嘴,“什么好东西,让你这里送那里送。”
  
  江承海笑呵呵的:“哦,那怎么办,都给你吃?这可是谢公子做的。”
  
  江知与突地脸红。
  
  他今天缠着江承海说事,提到谢星珩,不好意思叫全名,开口闭口都是谢公子,一被调侃就受不了。
  
  他捞出一块蹄花,放到小碟里,想喂狗崽吃。
  
  江承海更乐了:“这狗是他给你的吧?”
  
  江知与动作进行到一半,小狗都仰着头摇尾巴了,他内心经过一番挣扎,还是放到了地上。
  
  自己也拿起勺子,闷头吃了两口。
  
  他也吃了,就不算把人心意喂狗了。
  
  江承海舒口气,暂停讲话,让孩子多吃点。
  
  蹄花带骨,筷子一戳,骨肉分离。骨头占地,一碗蹄花没多少,江知与蘸料吃完,小口喝汤。
  
  夏天喝汤容易发汗,没一会儿他脑门都冒汗珠了。
  
  江承海这才让来喜说。
  
  来喜将今天的经历简要说。
  
  江知与抱着小狗,捏它的爪爪,看起来根本没在听,身体却不自觉朝这边侧过,分明是偷听。
  
  江承海微微摇头,目光落到这狗身上,心下叹气。
  
  狗是镖局附近街坊家的大狗下的崽,被熊孩子揪着乱玩,跑出院门躲起来了。
  
  恰好被江知与看见,又那么巧,谢星珩经过,帮他引出来了。
  
  江承海查清楚后,给钱买下。他目光瞥向来喜,颇为不善。
  
  一天都跑完了,差那点荫凉吗?非得走小路,引狼入室。
  
  再听两句,父子二人都略微坐直,注意到谢星珩对待大嫂的细节。
  
  真要装,难免会夸大了演,死命表现,生怕别人不知道。
  
  他那么轻描淡写一句,反而说明他对大嫂的确是尊重敬爱的。
  
  相较于其他,江承海更愿意找个疼爱小鱼的哥婿。
  
  他有钱,也算小有权势。家里就这一个独哥儿,哥婿太出息,他还怕压不住。
  
  江知与听了,悄悄看他父亲一眼,明白这次是真的完了。
  
  他只好说:“爹,我还想再看看。”
  
  江承海也点头:“肯定要再看看的。”
  
  红事用品采购完成,他要争取在月底前,把婚事办了。
  
  迟则生变,能挑可细挑不可精挑。
  
  他跟江知与说:“我仔细考虑过,要是跟我老友家结亲,你就只能外嫁,爹还是舍不得。他们看我面子上不会亏待你,就怕他们儿子对你不好。这次实在匆忙,还是招婿。过了这阵风头,你不喜欢就和离,到时候咱们再细细找。”
  
  若是招婿,就只剩江致微介绍的大龄书生相看。
  
  江致微说过,他是老实本分人。绝不敢起二心,更不敢欺辱他。
  
  规规矩矩的,也挺好。
  
  江知与应下,莫名有点失落。
  
  接下来两天,江承海都没有出去相看,静待外地来客,同时忙镖局一宗大生意。
  
  今年他没亲自去京都祝寿,也是因为这宗生意。
  
  丰州隶属于昌和府,是广平王的封地。
  
  王府有委托,具体的东西江知与不清楚,总之镖局很多厉害镖师陆续归来,都没再接活,只等人员齐备,王府货到。
  
  这般紧要关头,他的亲事还拖累父亲操心。
  
  江知与数次想来书房看看,最后都若无其事当路过,绕到花园里,带狗狗玩。
  
  江致微这几天熬得眼下乌青,今天得空,出来找江知与。
  
  “我那同窗到了,递了拜贴,明日上门。”
  
  江知与点点头,并不在意。
  
  问他:“你熬夜看书?”
  
  江致微摇头:“大伯让我改礼单,给三叔一点颜色瞧瞧。”
  
  江承海每年要往京都送几次金银珠宝、稀罕玩意儿,拿到好东西,先要想着京都是不是更需要。
  
  年初送了一次,祝寿又送了一次。
  
  这回准备的是下季度的,改完礼单,就能照着采办。
  
  名堂多又杂,花里胡哨,说出来谁也挑不出错处,就是没钱,就是送不出手,全给烂家里。
  
  京都寸土寸金,江老三妻妾多,儿女多,仆从也多,还供养二老,没地方收。
  
  到时候随便他扔哪里,江承海都要想法子引几个言官瞧见。
  
  一查就知道本家亲族花了心思,实际不值钱。
  
  不值钱的东西,犯不上处罚。脸是丢尽了。
  
  江知与怔了下,收拾心情,为婚事准备——都在为他操心,他可不能泄气。
  
  次日一早,赵鸣登门拜访。
  
  戴儒巾穿襕衫,踏双新的白底黑面布鞋,拎着两包糕点,来找江致微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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