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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见时难别亦难(4)

  相见时难别亦难(4) (第2/2页)
  
  正说着,两人都觉眼前豁然开朗,一片明光,原来已经走到了玄武湖。虽然将近八月,可湖中的的晚荷却还茂盛,莲叶苍翠,荷瓣粉嫩,夹杂着一些已经凋零了花瓣的荷杆,倒是别有一番意境。湖岸边的艾草已经老绿,随着初秋的凉风,阵阵摇摆,沙沙作响,连带着湖水拍岸的声音,竟是一首天然之乐。“两位姑娘,要不要划船游湖啊?”做摇橹生意的船夫吆喝着,嫱伶停了脚步,问道:“船钱怎么算?”船夫道:“一个时辰要一百个铜板。”嫱伶一笑,拿出一两银子道:“这船我包了,你到旁边酒铺子喝点小酒,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定然把船摇回来。”船夫见此便乐了:“呦,姑娘是个爽快人。这是放我一日假,还有工钱啊!好事好事。多谢多谢。”说着便栓了小船,径自上岸喝酒去了。嫱伶又向旁边买点心的小铺子买了些鸭油卷、软香糕,两个人上了船,嬗伶解缆摇橹,小船便飘飘摇摇地往湖心划去。
  
  嬗伶道:“姐,你往后就一直这样?”嫱伶笑道:“你不是说不牵挂吗?怎么又关心起我来了?”嬗伶道:“不牵挂并不代表无情啊!”嫱伶道:“我知道,是因为你情太深。”嬗伶道:“姐,你这样,只怕结果只有一个。”嫱伶哈哈笑了:“这个结果是人人都会有的结果,我又何必要怕呢。”嬗伶不再说什么,只是摇橹,一阵阵风来,吹起两个人的衣袂,拂动发丝,带来阵阵荷香。不知不觉船到一处湖心洲。嬗伶将船泊在一处浅湾,两个人也不上岸,只是在苇丛中静坐着,看日头渐渐偏过了中天,从稀稀疏疏的,开始发黄的柳树间投过依旧耀眼的光来。
  
  这玄武湖乃是金陵城中一胜景,名气虽不能与西湖相比,却也是金陵人心中的西湖了。传说刘宋元嘉年间湖中两次现出黑龙,又因为这湖在城北,于是改名玄武湖。遥想当年六朝繁华,玄武湖乃是历代帝王的游乐之地,曾建有上林苑、乐游苑、华林苑。又因为湖水连江,广阔的湖面便是上佳的水军校场,宋孝武帝曾二次在湖上大阅水军,那时节可谓是桅樯林立,旌旗蔽日,鼓角震天,甚是雄伟壮观。隋文帝捉了陈后主,下令夷平建康城,六朝古都便就此远去,这玄武湖一度荒凉,只做了佛门的放生池。等明太祖定都南京后,这玄武湖只做了城墙外的护城河,湖面竟不及六朝时的三分之一,教人想来不禁欷歔。
  
  嬗伶仰躺着,双手抱了头,问道:“姐,你知道这个湖心洲叫什么吗?”嫱伶仰头遥看洲上,似有三三两两的亭阁瓦顶,便道:“我不知道,这里有什么典故吗?”嬗伶道:“这里叫中洲,原是前朝的黄册库所在地,有重兵把守,像我们这样的小百姓想靠近都不行。”嫱伶点头道:“原来就是这里。”嬗伶又道:“话说回来,若不是亡了大明朝,烧了这黄册库,这湖山美景,几时才能被世人赏鉴啊。”嫱伶并不理会嬗伶这句话,却道:“我虽不知这就是黄册库所在地,但却听说中洲又叫梁洲,原是昭明太子的读书处。”嬗伶笑道:“说的没错。这昭明太子啊,一定是个性 爱山水的人。”嫱伶道:“还记得那年在牛首山上,你去找昭明太子的饮马池,我们好像就说过这话。”嬗伶道:“可不是,也是巧了,怎么说来说去,都是他呢?”嫱伶道:“不算巧。我没记错,第一次对你刮目相看是我们初识的那一年,在小东山上,你吟的是梁武帝萧衍的诗。看来,你对南梁萧氏父子很有兴趣啊。”嬗伶收了笑容,道:“姐,你真是老奸巨猾的。”嫱伶道:“行走江湖这么久,洞若观火的能耐还是要有的。”于是俯身抱膝,悄向嬗伶问道:“我明日就要走了,或许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。你,愿意和我说说你的身世吗?”
  
  嬗伶坐起道:“你威胁我啊?”嫱伶笑道:“你也可以这么认为。趁你对我还有所牵挂的时候,我要赶紧问一问,免得将来想问都没有机会了。”嬗伶也笑了:“好吧,我屈从你就是了。”于是低头一想,挥手指向西南边,道,“姐,你看见那里的佛塔了吗?”嫱伶顺着嬗伶的手望去,道:“哦,是鸡鸣寺的药师佛塔。”“你知道这鸡鸣寺的来历吗?”嬗伶又问。嫱伶道:“这个倒有耳闻。据说鸡鸣寺的前身便是梁武帝三次舍身的同泰寺。”于是转头看着嬗伶道,“这和你有什么渊源吗?”嬗伶点头道:“我原是萧氏后人。”嫱伶并不感到意外,环视湖上,叹道:“这里的江湖山川,原也是你们的。”嬗伶却道:“如何是我们的呢?南梁朝已经亡了一千年了。一千年,这玄武湖早非当初模样,那鸡鸣寺也几经损毁几番重建,城里的旧宫墙只怕是沉埋土下了。小时候,父亲总教导我一句话:‘莫愁传世争颜色,怎及昭明文字香’。他说,知道自己的出身来历不是为了夸耀先祖的伟业,而是要明白如何让这一世活得有意义。清兵南下,家人死于战乱,我流落街头成了乞儿,那时我便觉得,纵然活出什么意义来,究竟是场空;纵然青史留名,于个人自身,却什么都不知道了。这湖水往长江流,江水往大海流,江河之水天上来,虽说是循环往复,可又有哪一滴水是当初的那一滴呢?什么,都是留不住的。”
  
  嬗伶说这话时,嫱伶的脸色早就转为凄然,她撇过脸去,盯着湖上绽放的莲花,半天才念道:“恰如莲花不著水,亦如日月不住空。”嬗伶听了猛一惊,喊了声姐,嫱伶苦笑道:“可惜,我这辈子是参透不了了。”嬗伶湿了眼眶,却笑道:“姐,你已经看破,却还要执着。”嫱伶一笑,道:“是啊,既然已经知道结果,那就继续做下去吧。唯有不知结果,迷迷惘惘的人,才觉得活着是辛劳呢。”嬗伶哽咽道:“姐,我不想你走。”嫱伶道:“可我也拦不住自己的这双脚啊。”嬗伶道:“可叹我自己还没有出尘,却想要渡你,只怕老天爷不给我时间和机会了。”嫱伶拉了嬗伶的手,无语凝噎,又一阵风过,嫱伶叹笑道:“就让我随这清风而去吧。不过,在我离开之前,我还要为你做一件事。”嬗伶弹去眼泪,也笑道:“凤池你带走吧,把他送到甘文齐那里。不管甘文齐放不放得下,你只告诉他,我已经不在了。”嫱伶道:“死心断念,恰是新的开始。也好,从今往后,你,我,都不在了。”西斜的日头在湖面上撒开鳞光闪闪的金光,衬着两岸正在枯萎的苇丛,一片金黄中是一叶乌色小船,两个素衣的身影。嬗伶摇起橹,缓缓地划着,沿着来时的路,往湖岸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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