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章 不要,奴家不要你去! (第1/2页)
湖州城外,官军营寨,正是朝阳初升。
八百来号婺州兵,洗尽了身躯,换了衣装,更有了新甲胄在身,这些甲胄多来自吕师囊麾下摩尼精锐,但甲胄也着实不差。
乃至苏武还给王禀拨了二百匹马,可有一百骑兵,也作通信使用。
这一番下来,八百婺州兵,自就不同了,立在将台之下,自是雄壮非常。
苏武更也知道,这八百人,已然不知经历了几番生死,定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。
苏武还直接赐了一名,就叫做婺州营,只待来日王禀再去招募,那就是婺州军。
婺州之地,必然比东平府好招兵,只因为东平府还未经历过真正的战火洗礼,但婺州早已打成了一锅粥,到处都是战乱兵匪之事。
百姓们的正常生活早已没有了,他们已然提前进入了乱世,乱世人命不如狗,当兵便就是一个极好的选择。
只要真去招募,婺州之军,会膨胀得极快。
散了校阅,回了中军,湖州各处来的新兵也是络绎不绝,大概也是因为湖州已然遭到了贼军肆虐,许多地方也提前感受到了乱世。
不说什么保家卫国,便是保境安民,安身立命,当兵也是许多湖州百姓极好的选择。
军中已然在操练,来多少就操练多少,从辅兵补入战兵的汉子,自也要再操练一番。
还有一件事苏武没有想到,只待一二天去,婺州王禀到了军中的消息传入周遭,竟是周遭也有人来投王禀,主要来自城中,在湖州城内的婺州人当真还不少。
更可见王禀在婺州人中的名望之大。
这件事,苏武倒是不问不管,只看王禀自己如何处理。
捷报早已八百里加急快马去了几日,一千多里地,军情紧急,驿站快马轮换,日夜兼程,竟是几日就到。
枢密院里,第一次收到来自江南的军情。
此时此刻的枢密院,也是热闹非常,各处聚来的军将,几十人之多,十五万大军刚刚汇聚。
正就是苏武心中想的那风云际会。
军情一到,童贯自是第一个查看其中,然后在衙堂里交给众人传阅。
只看衙堂座下,枢密院十二房大小官员皆在,坐在头前。
西北大将,鄜延路兵马都总管刘延庆也坐头前,他麾下有军将王渊,其子刘光世,王渊之下,还有一个进武副尉韩世忠。
便是南宋中兴四将,此时有两人就在刘延庆麾下,一个是他的儿子刘光世,一个就是韩世忠。
另外中兴四将之二,一个张俊,还在西北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麾下。
最后一个,自就是岳飞岳爷爷了,他也最年轻,此时不过十七,正在河南汤阴县与人习武,也做农活。
随着西军刘延庆来的,也还有一些军将,比如杨惟忠、姚平仲、辛兴宗……
枢密院衙堂之中,西北军之外,自还有山西来的军将,苏武推荐,关胜,郝思文,不在话下。
也还有京畿人马,童贯是最知道京中有何人堪用的,便是苏武推荐了一个宣赞,更还有童贯自己遴选的郭仲荀之辈……
众人依次排座,只看童贯身边,还坐一人,正是刚刚得封的两浙路制置使谭稹,一个没有胡子的阉宦。
十五万大军已然汇齐,正要南下,就得军情捷报而来。
童贯自是大喜,只等着众人传阅捷报,这捷报自也是军心之振奋,出征的好兆头。
就看一旁谭稹,这捷报他第一个看,面上也是喜色,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。
刘延庆已然开口:“恩相拔擢之人,果然不凡,恩相于军中看人,从不打眼!”
自就是夸,这捷报着实是好,详细非常,把方腊麾下人马强弱都写得清清楚楚,更把此战之难也说得明明白白,又还进献了剿贼之大战略方针。
为后续进兵奠定了极好的基础。
刘延庆自是看得懂其中门道,岂能不夸?
刘延庆一开口,他的儿子,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光世更是来说:“此苏将军,年少非常,竟是还小我几岁,如此悍勇,麾下兵马更是彪悍得紧,不凡不凡,此大功也,一战便把贼军北来的势头止住,更把贼军不败之传言消除,此摩尼之贼,便是一战就威势大减……苏将军,着实国之栋梁也!”
话语这么说,自也由衷真心,但更知道,童枢密而今对苏武极为看重喜欢,那就更得把话语说得漂亮。
头前童贯,自也是威势不凡,说起来,西军就是他的心腹,刘延庆,那几乎就是他一手拔擢之人,在场诸位,对童贯,那也是心悦诚服。
只听童贯来言:“还怕他年少,真正遇过强敌,初去会稍稍受挫,未想竟是如此大胜,该赏该封!”
宣赞只管来言:“枢相倚仗之人,岂是一般人物?不过区区万余人马,已然止住贼势,只待枢相大军一到,百万之贼又如何?岂不是顷刻覆灭?”
还是宣赞这种老东京,拍马屁的功夫更胜一筹。
宣赞人称丑郡马,便是日子着实过得差,老婆也不喜他,只气他长得太丑,怀恨郁郁而亡。枢密院里也混得一般,若再没有一张好嘴巴,那真是活都活不下去了。
童贯闻言,看了一眼身边的谭稹,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宦官。
其实,童贯也知道,兴许是天子之意,兴许也有旁的一些人的意思,便是他童贯六十有五了,当真老了,需要一个继承人了。
谭稹,便是选出来给童贯当继承人的,北宋一朝,向来有宦官监军之惯例,童贯就是监军而崛起。
童贯既然能监军而起,谭稹来给童贯当继承人,继承童贯在军中的影响力,那也属于正常操作。
如今,便是第一步,此番剿方腊之贼,正是童贯麾下精锐尽出的时候,谭稹插进来,岂不正好?
便让众人来比一比,看看童贯都老成什么样了,看看谭稹何等年轻,只问诸般军将,该如何面对此事?
历史上,来日,谭稹还当真上位了,负责北方战事,便是官职也高,河北河东燕云,三路宣抚使,北方军事大权,一应在握,只是随后就是金军入寇,一败涂地。
也是这个谭稹,去招惹金人,去拉拢那些已经降金的辽将,惹出事来了,危急关头,天子吓坏了,立马就做一件事,赶紧把童贯再派去替换谭稹,史书上有一句话:复命童贯总师。
这是来日童贯之起落。
只看众人都在拍童贯的马屁,谭稹终于说了话语:“此番小小一胜,诸位稍安,那百万之贼安在,正是在座诸位建功立业之时,至于封赏之事,倒也不急,只待大事鼎定,再来分说,到时候啊,诸位便也皆是功劳在身,到时候一并禀奏天子重赏就是!”
众人去看谭稹,又看了看童贯,这种事,神仙打架。
众将也不知如何去说,只先看童贯是个什么态度。
童贯微微一笑,只答:“嗯,谭置使所言极是,只待战事鼎定,一并封赏就是。”
众人闻言,明白的,心中有叹,一代新人换旧人,天子之心思,无奈也……
不太明白的,便是心中意外,怎的童枢相会如此来言?
诸般心思,倒也无妨,刘延庆只管来说:“二位上官放心,此战,我等自当用命,为国尽忠效力,不敢丝毫懈怠。”
童贯脸上是笑,点了点头,却是童贯还未说话,那谭稹已然开口:“嗯,自当如此,到时候论功行赏,我自也秉公来办!”
本是一场大喜之事,众人正要踊跃来说,说一说那捷报之初战可圈可点之处,却是气氛陡然一变……
童贯依旧有笑,摆摆手:“那就议到这里吧,诸位归去,各自拢兵,按照枢密院之令,按部就班拔营南去,沿路粮草,自有调度……”
众人起身:“得令!”
却是谭稹一语:“此番出征,当要有一个誓师之仪式才是……”
童贯终于开口说了不同意见:“我看不必,若是与党项或辽作战,那当誓师而去,此乃荣誉荣耀之事也,征伐乱贼,此家丑也,若是还有这般仪式来行,把朝廷脸面置于何处?还是得胜之后,再来行这些仪式之事,如此才是宣威!”
众人闻言点头,自是在理,这就好比家中出了个作奸犯科的孩子,是丢脸之事,哪里还能家丑外扬?把孩子教育好了,才算把脸面找回来了。
谭稹先是面色一变,只看得在场之人皆是点头,便也不多言,只道:“那就散去吧……嗯……此番剿贼,正当上下一心,各部若是有何困难之处,只管寻我来言,我乃两浙路制置使,此番战场,主要是在两浙之地,我自当在州府之间奔走,为诸位鼎力来助!”
这话说完,在场之人,哪个听不出来深意?
这是希望大家选边站的意思?
倒也不是谭稹不知深浅高低,而是就看此时场景,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,在这个年代,着实高寿非常,那就是行将入木之人,许是今天病倒,过几日就一命呜呼了。
此番还要南征,说不得,半路上风一吹,病在床上一躺,也是一命呜呼了。
谭稹此来,本就是天子后手,天子所想,许也不全是争权打压之类的心思,更有给童贯找一个后备之人的意思,就怕临阵之时,六十六岁的童贯说倒就倒。
如此国之大事,何等严肃,岂能不防备这些事?万万不能让前线群龙无首之忧,谭稹就是天子的防备。
不论怎么说,童贯太老了,谭稹才是如日中天。
这般情况之下,谭稹既然得了这般看重,他又岂能惧怕童贯?又有何言不敢当面来说?没说得那么直白,已然就是给童贯面子了。
童贯,又不是蔡京,如蔡京那般的人,只要不死,那就是根深蒂固。
再说,军汉又不是文官,在场这些军汉,在此时此刻的大宋朝,都算得个什么玩意?
岂能不是有奶便是娘?
童贯黑着脸,却是无奈,为何?因为天子也与他说了这些事来,乃至还托付了童贯,要好好提点谭稹……
只看此时的谭稹,还需要人提点吗?
童贯只有一语:“散去吧……”
众人躬身一礼,皆是散去,就他们而言,其实更难做,今日之气氛,其实就是一个信号。
一个此时此刻的老领导,一个不久之后的新领导,现在同台了。
老领导呢,是个好人,也恩情深重,众人也服气,心中也敬仰。
奈何人还要活下去,真把新领导得罪了,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?
刘延庆出得门来,就是皱眉不止,只以为得了恩相之命,带大军来,只管上阵去打,建功立业。
哪里知道,还会有这般麻烦事来。
但凡童贯年轻个十几二十岁,今日刘延庆也不会没有话语来说,只管冲锋陷阵就是,他谭稹算个什么玩意?
奈何,童贯就是年轻不了这十几二十岁,甚至童贯能活到这六十六岁的高龄,已然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……
只管往枢密院外去,出门之后,刘延庆便是叹息一声……
一旁儿子刘光世就问:“父亲,我看……这件事啊,只管是……”
“休要胡言!”不等儿子说完,刘延庆就是呵斥一语,似也知道儿子要说什么话语。
刘光世也是皱眉,那就不说了吧,但他心中大概也有一点想法,多是无奈……
麾下军将王渊来言:“小刘都监,这些事啊,与我等无碍,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……”
刘光世点着头:“知晓知晓……”
众人身后远处,还有一个校尉,那真是人高马大,浑身健硕,肩宽似山,一脸大胡,皮肤黝黑,面色刚正,好似那秦皇陵里埋着的泥人一般面相。
他在人后,也听得头前上官们的话语,便也多想,不敢去问,只是一脸懵懂,似懂非懂。
这些事,以往没有接触过,着实懂不来。
跟着走就是了……
另外,也还有晋地的军将,也多是皱眉在走。
京畿的军将,也是如此……
反倒是刘延庆身后,有一个军将,面色里多有几番变动,此人名叫辛兴宗,他还频频回头去看枢密院之处,又多看几眼头前刘延庆与刘光世的背影,似是心中起了什么念想。
着实一通复杂。
只待第二日,大军开拔,并不是从汴京城内出发,而是各部都在城外,直接南下。
童贯已然不再打马了,着实是打不动了,只能坐车,那谭稹亦然。
只待第一夜宿营,夜半三更之时。
谭稹营帐里,来了一个军将,正是辛兴宗。
只看得辛兴宗拱手见礼,谭稹满脸是笑,终于是等来了,来了第一个,自当也有第二个再来……
这是一个好的开始,谭稹岂能不礼遇有加?什么好话,只管来说,什么前程,只管来许。
也是此时,童贯中军。
有一个小小官员,编修程浩,从门外听得有人密报几言之后,进了大帐之中,正是一脸气愤:“枢相,当真有那军将往……谭置使处去……”
童贯点着头:“嗯……”
程浩又言:“枢相,这般……当真教人气愤不已,那谭稹不也还说什么上下一心吗?何以还这般行事,这不就是扰乱军心之举?”
童贯来笑:“你啊,不知他们的为难。”
“军将只管打仗就是,有何为难?”程浩依旧是气愤,却也又说:“其实我也懂得……”
“你懂得什么?”童贯笑着问。
“就是……这也太心急了些,就这么急着攀附?”程浩还真懂得。
童贯点点头:“你既是懂得,那就更知道这官场之难,攀附之事,第一个做的,总是最得重用,岂能不动人心?”
程浩陡然来得一语:“我看枢相,身强体壮,康泰非常,别说七十岁,便是八十九十也活得去!”
程浩不傻,敢说这般话语,不是情商低,反而是情商高,只把自己当做最亲近,所以“口不择言”。
童贯叹了一口气,摆着手:“人到七十古来稀,便是自古啊,能活到七十的人,那是少之又少,还说八十九十呢?那是人间神仙活的寿岁。”
“我那妹夫,定不是此辈!”程浩如此笃定来言,便也是知道,他这一家,与别人不一样,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。
“哈哈……”童贯又笑出来了,只道:“你啊,别着人再去盯着这些事了,军将几十上百的多,管不过来的,也顾不过来……”
程浩当真大胆,竟是摇头:“不,枢相,我就要知道,到底哪些人急着攀附,且看到时候,这些人上阵,是不是那般悍勇敢死,是不是那般功勋卓著!且看他们来日,是不是真就求得到个前程远大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你这小东西……”童贯竟是不气,又道:“那就随你去吧,倒也不必再来报我知晓了……”
程浩就是个满脸愤怒,来说:“我到时候,都给他们抄写在纸上,想来那谭稹只以为这般就得军心之拥护,岂不知枢相昔日是何等用心用命,才有今日这般功业!这般功业,岂是他这点小小手段能得去的?”
童贯笑着摆手:“你这小东西啊,真是能说会道,与你父亲着实不同,与你那妹婿也有不同,哈哈……去吧去吧,早早歇息,明日赶路,便是这行军,还当加快,也怕你家妹婿,孤木难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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