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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章 醉人

  七章 醉人 (第2/2页)
  
  常思豪心知马若是夜里被盗。此时人家早已跑得远了。说道:“此时报怨无用。到下一个镇子再买两匹吧。”
  
  二人冒着细雨上了大道向东南进发。行出四五里路。李双吉指着地面:“是咱的马。”常思豪低头瞧去。地上果然有四行蹄印。其中两行蹄印明显较另一匹更大更深。显然是三河骊骅骝踩出來的。这蹄印离开大路转入一条树木丛杂的小径。因有树叶遮雨。因此沒有被水冲散。李双吉生怕常思豪不肯追。连声道:“小道不好走。他肯定走的不远。”常思豪一來也是窝火。二來知道地图上标示的下一个村镇至少还要二三十里路程。当下一摆手:“瞧瞧去。”李双吉大喜。当先冲了下去。
  
  这小径曲折通幽。沿路草木渐深。而且沾满雨露。刮得两人腿上尽湿。行了一程觉得路途无尽。常思豪渐生烦躁。有心退回去。又不甘心白跑一趟。正在这时。枝叶哗动之声忽然消止。原來前面的李双吉停住了脚步。正侧耳倾听。常思豪也自刹住。只听远处有幽幽的歌声和着淙淙的水音传來。
  
  常思豪忙扯他衣襟:“咱们回去罢。”李双吉沒动。常思豪道:“你听这山歌声音。是个女人家。荒沟野地的遇上咱两个。岂不吓着。快走罢。”李双吉道:“等等。这声音熟。”常思豪愣了一下。心想你这北方汉子。还能在这大西南遇见熟人。细听时。那山歌正唱道:“春风率鸟归。辞寒花绽蕊。细雨清音踏阶來。不让云独美。窗棱共枕湿。情痴人不悔。且将旧酒作新茶。一续前朝醉。”听了这一段。也觉声音熟悉。忽然俩人眼神一对。都知道是谁了。当下加速行进。这林子有灌木遮掩。显得很深。却不料几步已到尽头。窜将出來。只觉眼前一阔。只见前方林开处一条清澈的小溪斜横在绿野山花之间。对岸。林荫下有一方篱笆小院。院中草庐尖尖。苇色被雨水洗得亮翠清新。纤尘不染。檐下窗槅用丫杈支起。里面有一女子手托竹杯。正扶桌倚窗而坐。斜斜望着溪水上游出神。
  
  草庐中响起一个沉厚温暖的中音:“人都以茶解酒。你却以酒解酒。岂非醉上加醉么。”随着这话音。窗口中缓缓移过一袭粗布白衫。因窗扇挡着。只看得到胸腹间的一段。看身材显然是个男子。
  
  那女子目光不移。舒淡而笑:“既可‘以毒攻毒’。何妨以醉解醉。”
  
  常思豪大步向前笑道:“以毒攻毒。毒可两消。罪上加罪。罪恐难饶啊。”
  
  “吱呀”一响。草庐木门轻轻打开。那男子缓步走了出來。隔河望着常思豪。露出淡定而又亲切的一笑:“兄弟昨夜逃过一劫呀。”
  
  此时雨见停晴。天空变得开阔而深远。云间阳光疏漏。照得他身上白衫耀洁生辉。原來正是长孙笑迟。
  
  常思豪倒被说得愣了一下。捉条山藤荡过河來。拉住了他的手:“大哥。京师一别。不想你在这里。”长孙笑迟笑着有力回握时。水颜香也从屋中走了出來。身上罗裙飘素。脸颊酒色绯红。眉目间含情带笑。仍是那份天地万物皆臣于足底的醉态酣姿。常思豪不敢多看。低头与嫂嫂见礼。忽听“扑嗵”一声。回头瞧去。河里水花高溅。李双吉坐在河中。手里抓着半截崩断的山藤。
  
  三人哈哈大笑。水颜香到后面取來干衣。李双吉更换完毕。左瞧右看大感奇怪:“这不是俺的衣裳么。”长孙笑迟领着二人到后院观看。只见昨晚遇到那挑酒的话痨歪在柴草棚里。旁边拴着两匹马。酒桶、扁担搁在一边。长孙笑迟道:“这人叫石忠臣。是宜宾老陈烧锅的伙计。每隔三五日。便要给我们送酒來。昨夜他冒雨将酒送到。神色却有些慌张。而且平时皆是挑担而來。此次树林中却又有马嘶声响。我以为是江湖上的人追至。查看一番却又无事。打开他这酒时。却发现其中一桶里面。下了极粗劣的蒙汉药……”
  
  常思豪立时醒悟:“怪不得昨天东西被偷我毫无察觉。敢情已经中了蒙汉药。大概因喝的少。药性又差。因此醒过來后。也不觉得是酒有问題。”可是又觉奇怪:“这厮当着我们的面下药。我们竟沒发现。”
  
  那话痨瞧见常、李二人。早吓得魂飞天外。此刻怕到极处。却又忽然崩溃。在柴草棚里喊叫起來:“这事怪不得我是你们强要买我的酒喝。”
  
  李双吉过去一把将他揪起來。骂道:“买酒又不是沒给你银子。谁叫你下药。我叫你下药。我叫你下药。”一边说一边抽他嘴巴。
  
  话痨在脸腮左右摇摆的间隙中带着哭腔道:“别打。别打。我本來……也沒想……给你们……”
  
  常思豪忽地明白了:昨天自己刚进院子时除了听见他自言自语。殿中还有水声。想來应是酒桶中发出的动静。那个时候他多半已往酒里下完了药正在搅拌。目的却不是为了给我们喝。而是想给长孙笑迟送來。等他喝完昏倒。好对水颜香强行无礼。
  
  想到这他拦住了李双吉。问道:“酒里有药。我们舀來喝时你心里清楚。却因为害怕而不敢说。是不是。”
  
  话痨道:“是。是。”常思豪道:“这么说。你倒是无心害我们了。那又为什么偷马匹和行李。”话痨自觉理亏。垂头瑟缩道:“我瞧你们睡着了。怕醒时反应过來打我就挑了酒想走。到了门楼边瞧那马匹不错。心想反正也把人麻倒了倒不如把这两匹牲口弄走回城时卖俩钱儿花。解下了马匹之后又琢磨着既然马都偷了倒不如把行李也捎上……”李双吉接口道:“既然捎上了行李倒不如把俺俩也弄死。是不是。”
  
  话痨顺口答道:“是。”赶忙又摇头:“不敢。那可不敢。绝对不敢。万万不敢。”
  
  常思豪心知这家伙偷了东西还照常來送酒。显然是想财色兼收。说道:“大哥。这人对嫂子沒安好心。还是由你发落吧。”长孙笑迟一笑。这种事在水颜香身边时有发生。两人早已习惯了。侧过头道:“还是你來处置罢。”水颜香笑道:“好啊。”长孙笑迟拉着常思豪进屋落座。李双吉跟进來环视四周。只见这屋子是框架结构。支柱木色甚新。显然建成时间并沒多久。墙面打着白灰。地面铺着木板。除了两张新编的藤椅、一方木桌。壁上挂的一把琵琶。一只三弦。再无其它摆设。心想:“听说水姑娘跟野汉子跑了。敢情这日子过的也不怎样。”
  
  只听常思豪问道:“大哥。你怎么到了这里。”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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